BADNOODLES

【双飞组】荷鲁斯之眼（第二章）

　　02

　　法拉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，先是桌面，再是屏保。最后她把手机关上，捏在手里。她抱着她的头盔，她是坐在神殿第一道大门后头，通往那座石桥的阶梯上打电话的，上阶梯右拐就是队员们的休息室。

　　她的小队，成员不止守望先锋们，还有些是海力士安保公司的老部下。现在这帮姑娘小伙子们就像兄弟一样了，吃东西、聊天、睡觉，压根没有最开始时的谨慎，或者试探，甚至敌意。

　　他们共同的任务是保卫阿努比斯神殿，以及神殿下的“秘密”。

　　和队员们不同，法拉对“秘密”不感兴趣。她不参与讨论，不过她不介意战友们议论纷纷。

　　只是今晚明显不是讨论的时候。

　　姑娘小伙子们坐在一起，一些吃着分配下来的食物，一些则叼着面包给另一方上药。

　　事情就像法拉对安吉拉说的，来了人，来了智械，他们把对方打回沙漠里。

　　听上去大获全胜。

　　实则不然。

　　防守战从下午三点持续到入夜八点，谁都看得出敌方是主动撤退的。也许对方有别的阴谋，也许更多，谁知道？他们没有先遣部队可以派遣，能做的就是守住神殿。

　　守护，在很多情况下都要付出极其高昂的代价。

　　比如肢体、器官、生命。

　　法拉抱着头盔，一个队员给她让了位置。她坐下，把手机放进自己的行囊里。

　　一个年轻队员给她递来面包和干肉，她没有拒绝。人总是要吃饭的，她不想因为“没胃口”而间接导致完不成她的任务。

　　两个巴掌大的面包，一块肉干，半瓶水。这是她这一晚的全部，也是其他队员的伙食。特殊时期不能要求太多，即便神殿背后就是繁华都市，他们依旧不能轻易离开。

　　法拉深吸一口气，又转头往外看。

　　从这儿她只能瞧见天空的一角。能看到星星，却有些灰蒙蒙的，就像罩了一层纱。

　　很快又有人进来，蓝色的裙装，湖水那样，并不像法老之鹰的猛禽作战服那样会闪耀着光。

　　蓝色的六角形光点把法拉笼罩，她抬起头，发现秩序之光注视着她。

　　欲言又止的。

　　法老之鹰站起来，往外走。

　　她在石桥上等着，等塞特娅过来，她发现对方拿着一罐瓶装茶。

　　“有什么要说的吗？”法拉问。

　　塞特娅眨眨眼看她，“你说了谎。”

　　法拉皱起眉，不过她没说话。

　　秩序之光歪着头看她，良久，她把盖子拧开，把茶递过去。

　　“没必要否认，战士，我都听见了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感谢埃及的夜幕，感谢晒黑的皮肤，感谢没有路灯的神殿，感谢一切可以遮掩法老之鹰脸红的一切。

　　法拉咳嗽了两声，努力让自己不去在乎秩序之光听见了她和女友打电话这回事。

　　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显然建筑师也有些尴尬，她撇开视线，摸了摸鼻子，“我需要把哨戒炮布置到每一个角落，尤其是房屋里，还有石桥附近。”

　　“……没关系。”顿了顿，准确来说是整理了一番心情，法拉控制好情绪，“你认为我不该那样做。”

　　“是的。”

　　法拉皱起眉。

　　她不是第一次与秩序之光合作，她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士是好的战友，也是值得与之倾诉的人，因为对方深知不该干预他人的私生活的道理。换言之，那不像塞特娅说得出的话。

　　显然，塞特娅看懂了她的眼神。

　　“无意冒犯，只是，艾玛莉，你应该比我更了解齐格勒博士。”秩序之光摊了摊手，一脸“我都看破了你怎么还懵懵懂懂”的无奈，“她是安吉拉·齐格勒，她知道任何她该知道的事。”

　　法老之鹰噎了一下，大概十五秒左右，她垂下头。颓然地，就像被加拿大雁掐进湖里的鹰。

　　塞特娅抿起嘴，最终颇同情伸手去拍法拉的肩膀。

　　“好好准备，入夜可能有硬仗等着我们。”秩序之光说，严肃地，总能把人的情绪调动起来。

　　法拉深吸一口气，她缓缓把那口气吐出来。塞特娅把瓶塞交到她手里，又拍拍她的背。

　　从现实意义上说这安慰没什么用，反而还揭开法拉心里自欺欺人的薄纸。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，她也只不过是“言简意赅”了一下，某种意义上说也不算撒谎。

　　嗯，就是这样。

　　法拉又把那张纸重新盖上。

　　休息时间还剩一半时，法拉同秩序之光一起清点了人头，目前还没人阵亡，重伤的倒是有几个。塞特娅给那些人套上两层光子护盾，并着轻伤人员把他们带到城区的检查站，那里有守望先锋的特工，当然也有医疗设备。

　　剩下的人再简略分配一下，守住这一晚上没有问题。

　　然而如果敌人打算玩持久战，法拉认为他们需要联系守望先锋总部，增派援手。

　　对此塞特娅持相同意见。

　　晚上十点四十，她们站在各自的岗位。

　　法拉利用火箭推进器站在门洞顶上，作为整个队伍的眼睛，面甲过滤了天气对她造成的不利影响，让她能看见远处。

　　黄沙滚滚，但绝不是自然的风能吹起来。

　　“准备防御，他们打算从正面进攻。”

　　她在通讯器里说。

　　以秩序之光为首的各小队负责人表示收到。

　　敌人来得很快。

　　夜色掩护下如果没有目镜很难看见他们，法拉只能粗略判断那些人的方向，随后把火箭弹当狙击炮打。

　　击毁每一辆车对他们来说都意味着防守更加轻松。

　　但她毕竟不是狙击手。

　　穿甲弹擦过她脚踝的装甲时法拉就飞到半空，现在她有些后悔了，真正意义上的——在她回到吉萨之前，托比昂曾说过要给她的面甲安装热感应装置。她以为老工程师是在开玩笑，因为托比昂隔日就要离开基地去执行任务，和安吉拉一起，他怎么可能有时间一夜之间给法拉一个新头盔？而现在，法拉觉得她应该把托比昂的话当真，在老工程师走前把头盔交过去，让他给头盔装上热感应目镜，即便是黑百合那种需要时间充能也没关系，至少那会对战局起到扭转作用，至少她不会成为小兔崽子们的靶。

　　“对面有狙击手，你们小心。”法拉说，她已经打完全部六发弹药，现在她停在休息间楼顶装填弹药。

　　再度飞起时敌人已经逼近神殿外的喷泉。

　　老实说对此法拉反倒不怎么担心，因为堡垒在那里。

　　智械是自告奋勇加入队伍，此前的战斗中他一直待在石桥后小广场的水果摊后，不排除有队友被加特林机枪误伤，但堡垒对对面造成的伤害量同样可观。

　　敌人撤离后法拉最先调整的就是堡垒的守位，继续待在水果摊那儿，不管有没有狙击手都会成为靶子，所以他蹲到小喷泉那里，枪口几乎是对着防守点，一梭子扫过去，说不定就会让一整个小队送命。

　　诚然，有人不同意这安排——堡垒本身第一个反对这次调整，他摆手摇头地拒绝，如果是人的话他一定已然一脑门子汗——然而法拉没有改主意。她阐述了这样安排的合理性，并对堡垒的准头表示足够的信任。

　　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，这算是拿命做赌注。

　　然后现在就是看输赢的时候了。

　　“我会吸引火力，你们注意闪避。”法拉说，她飞到半空，瞄得不是很准的几炮应该是炸到了什么，那边的攻击停顿，之后上的就是突击枪弹。

　　“进来了。”她说，同时降落到巷道。她钻进屋里，门窗早在今天的战斗中损毁，她面前没有遮掩，自然也就没有阻碍视野的玩意儿。

　　这个距离她能看见小股分队试图从右侧突进，然而就像塞特娅所说，她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安置了足够的哨戒炮，那花费了她很长的时间，不过现在看来是值得的。

　　哨戒炮成功牵制敌人的行动，堡垒的子弹基本都落在那些人身上，最多有那么两颗打到石墙。

　　在非必要情况下，法老之鹰不是躲在掩体后的守护者，所以她再一次飞上门洞顶端，火光和爆炸给了法拉足够的光源。她打掉了对面的摩托和卡车，却没注意弹夹告罄。

　　有的时候就是这样，在你最需要火力支援的时候，没了子弹，你得回到补给处拿子弹，至少你得换弹夹。

　　可是火箭弹不是手枪，在对面的火力压制下法拉只能每填弹一次就发射。

　　她感觉她就要把敌人打掉，因为她炸毁了沙漠里的装甲车。一旦把装甲车敲掉，进攻者就成了没牙的猎物，撵着打就行了。

　　她忘了数分钟前就是她在通讯器里告诉所有人对面有狙击手。

　　狙击枪声音非常大，几乎是枪响的同时，锥心刺骨的疼险些让法拉眼前发黑。

　　一枪击中她的肩膀，不知道有没有打穿骨头。

　　“穿甲弹！不要露头！”

　　她咬着牙，然后突然想笑。

　　苦涩的笑。

　　她又多了一枚功勋章，她又得想个没那么惊险的由头。

　　疼归疼，法拉也没疼傻了。她飞到上空，射出最后几枚弹药，随后立即退到安全处。安全屋外的守卫人员立即把她扶到安全屋去，虽然不像城市里的检查点那样配备一流医疗设施，但是紧急情况还是能处理的。

　　法拉甚至没有躺下的机会，她坐在椅子上，看着医护人员熟练地拆下她左肩到上臂的护甲，剪开她染血的衣服，开始扫描她的伤口。

　　成像显示贯穿伤，被神庇佑了一般，穿透锁骨和肩胛骨的缝隙。此外法拉就不知道了，她知道医护人员对她说了什么，不过法拉没听进去，她现在有些恍然，看什么都带着些暖暖的金色，就像安吉拉的头发。

　　她只能甩头，然后看着医护人员开始给她做伤口清理，并取出纳米治疗针。

　　“艾玛莉！”

　　她听见塞特娅的声音。

　　她抬头看见秩序之光进来——然后顺手给诊疗室门上放了两只哨戒炮——之后看见秩序之光震惊之后眼底明确的“你完了”词组。

　　哦，是哦。

　　法老之鹰现在就想叹气。

　　“一切结束再说。”最终她说，在治疗针注射一分多钟后她站起来，近乎粗暴地把拆下的装甲按回原位。

　　“你可以应付好这一切。”塞特娅说，“无论是这场战斗，还是战斗之后的事。”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不知为什么，法拉总觉得秩序之光话语中满是同情。